梁思成手稿折射中國古建筑保護之路
1937年,梁思成赴山西應縣,對有近千年歷史的佛宮寺木塔進行了第一次學術測繪。79年后,一座根據梁思成手稿制成的應縣木塔模型矗立在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內。
“我實地參觀過應縣木塔,這個模型做得很精致,令人震撼。”從事美術教育的來菲感嘆道。和她一樣,參觀者大多會在模型前駐足,欣賞木塔的精美,同時追憶梁思成那一時期的建筑學者為古建筑研究和保護作出的貢獻。
這座模型正在“營造·中華”展覽中展出,展期從今年9月到明年3月,以近代中國第一個研究傳統建筑的民間學術團體——中國營造學社對古建筑的研究和保護為主題,梳理了中華建筑的演進脈絡。展廳內不僅陳列著多座建筑模型,更有梁思成的建筑手繪稿及中國營造學社的大量文獻資料。
(小標題)從手繪稿到中華建筑史
據策展人之一、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張悅介紹,本次展覽大規模展出了梁思成的手稿,包括了《圖像中國建筑史》《〈營造法式〉注釋》等多幅手繪稿。
一些斗拱、梁等古建筑的細節拼裝模型根據《〈營造法式〉注釋》制作而成,陳列在手稿前。
應縣木塔、佛光寺東大殿、獨樂寺觀音閣是營造學社的標志性調研成果。展覽中這三座建筑的模型正是根據營造學社的考證數據及手繪圖紙復原而成,用料精良,細節還原度高,耗時大半年完成。
“它們既是建筑教育的教具,同時本身也是藝術品。”張悅說。
模型制作公司的負責人、現年79歲的趙廣智年輕時曾接受梁思成在古建筑方面的培訓,后來一直致力于古建筑的文化傳播和模型制作。
從事非遺保護工作的吳煒全說:“所有的設計都包含工程學和物理學的原理,在那個只能依靠人力的年代,只有每一步都很用心地考察,才能得出這樣的結果。”
(小標題)中國近代古建筑研究的先行者
“梁思成先生保護古建筑的事跡一直感動著我,這些手稿更是讓我近距離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來菲表示,自己之前對梁思成的故事有所了解,但并不知道“營造學社”。
中國營造學社成立于1930年,其短暫的15年活動時間正值中國大地戰亂頻仍。期間,學社成員們走訪了全國11個省市、190個縣市,調查古建筑2783處,測繪重要古建筑群206組。同時,學社在古代營造學文獻整理研究、建筑文物保護等方面也作出突出貢獻。
“中國營造學社所做的工作是開創性、基礎性的。”張悅說。
這些成果來之不易。根據林洙《中國營造學社史略》記載,梁思成和莫宗江當年調查應縣木塔時,“是一層一層,一根柱,一檁梁,一個斗拱一個斗拱”地測完了幾千根梁架斗拱。梁思成甚至雙腳懸空地攀上懸掛了幾百年的鐵鏈,爬上了十多米高的塔剎。
由于經費匱乏,營造學社于1946年停止活動。梁思成等主要成員轉到清華大學創辦建筑系,相關文獻也隨之存放在清華大學、國家圖書館等機構。
(小標題)古建筑研究和保護仍在繼續
如今,中國營造學社已成歷史,但是對于中國古建筑的研究和保護仍在繼續。
幾十年來,學術界對于中國古建筑的關注從未停止。陳志華、王貴祥、呂舟等學者對官方建筑以外的鄉土建筑、中國古建筑理論、建筑文物保護法規的研究都豐富了這一領域的成果。
“如今國內許多建筑從業者都希望做一些很中國的東西。”清華大學建筑歷史與文物保護研究所博士生張亦馳說,這是她選擇做古建筑研究的原因之一。
去年12月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提出,要“留住城市特有的地域環境、文化特色、建筑風格等基因”。今年4月,全國文物工作會議強調要“切實加大文物保護力度”。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民間資本成為古建筑保護的又一資金來源,在保護了建筑文物的同時,提升了企業形象。
不過,有些地區對古建筑存在“亂修”的問題,反而使保護變成了破壞。今年9月,遼寧錐子山長城的墻垛在修繕中被抹為“平板路”的新聞,引發社會熱議。
張亦馳回憶自己的調研經歷:“最怕的就是古建筑修過了。我們曾經想去測繪一個近代建筑,但卻發現外墻糊了一層水泥,歷史的信息全都丟失了。”
“歷史總是會在風吹雨打中消逝,即使是最嚴肅的歷史學家也會正視這樣一個過程,”張悅說,“研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對古建筑的價值做辨識和規律性的總結,從而選擇最值得保護的建筑和最恰當的保護方法。”